老张朝她背影道感谢，一连好几声，一面把钱揣好，一面系扣子，一面同空气和周围打量他的人说话：“……娃儿给老太婆的钱，落不得，落不得……”

保安用造孽的目光望着他，觉得他不像来取子女给父母的钱，而是领已经逝去的老伴儿的丧葬费。

找来的阿姨姓廖，和和蔼蔼，客客气气，潘达从熟人那里找来的。来屋里头一天忠信也来，好几天没开腔的人递给老张两千块：“请人的钱。”

这意思，从他打头。

没说其他，老张也没问。

黎书慧果真应了那话，越是看着要死的人越拖的皮包骨也死不了，一口气吊着，却比风吹断了枝丫的藤蔓还能抵抗。她架先一阵儿勉强还能喝两口汤，慢慢连汤也喝不下，一日三餐只靠点纯牛奶和奶粉吊命了。

谁知道她挂念些啷个呢，连老张有时都忍不住眼泪汪汪的催她：“还挂着点啷个嘛，还有啷个舍不得嘛，还有点啷个没拿给你吃吗？还挂着......”

黎书慧栽在枕头上，逐渐连眼睛也不大能睁开了，但始终不能那样悄无声息的死去。

那位廖阿姨是个健谈的，进门头一天就跟老两口摆的热络，老张还怕黎书慧一身腌臜她搞不来，人家却驾轻就熟，反过来安慰老两口：“她这个还算好的哦，你还没看到那些恼火的，屎啊尿啊血啊，那种是真正已经没得救了的，她这个还算好噻，腌臜是腌臜唛，两三天换一回也可以，只是吃了那种帮忙消化的她才解的嘛，外搭她又吃不进东西，解也解不出来啷个。”

她又安慰来探视的潘达和忠信等：“还是恼火啊，天天就楞个躺床上，清醒的时哈儿也不多，心头有啷个话的话，想谈都谈不出来，也是造孽。”

她问黎书慧：“你有几个子女嘛？我看你屋里人还是孝顺，老头也好，像你生了病还有人经管哦，再是不在身边呢，还拿钱来给你请人来照顾你，换成是一般的话，你生病也就生病了，倒床上就倒床上了，哪个来管你哦。

转来三月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