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子佩何等家世? 程家是千年传承的世家,追宗溯源,可以追溯到上古。 父亲乃隐谷谷主、太乙书院的掌教,隐谷顶层。 家族世代书香,家学渊源,她本人还是太乙书院的内门弟子。 身世清白贵重,若非婚约在身,八成会代表隐谷与百家联姻。 而舞罗衣和她的母亲是胡姬,地位比身在贱籍的乐伎还要低。 颉跌氏本身也只是一方富商,还是私下走茶的那种地方豪强。 乱世中与匪无异,加上又是胡商,实在算不上什么正经身份。 纯粹因柴兴而水涨船高罢了。 以程子佩的家世,显然瞧不上颉跌氏,更不可能瞧得起舞罗衣。 舞罗衣也不喜欢程子佩,觉得这女人娇滴滴、端架子、假正经。 幸好两女的圈子不同,一边多是名士闺秀,一边多是豪强富贾。 尽管同在岳州,照面不算少,交往却不多。 就算互相看不上,应该还不至于当面冲突。 这次好像是个例外,双方都憋着一股狠劲。 舞罗衣听季纯讲完,先发制壤:“卖马的是回图务,牙院查点验并发茶马榷,巡防署缉私,我们颉跌茶号负责运输,这里面有你们百业会什么事?” 茶马专卖,百业会明面上是插不进手的。 实际上,购马的茶多半通过百业会交割。 百业会什么都不用干,光签单就赚一笔。 这是过手的油,等于白送给百业会赚的。 拿足好处还来搅和,那就是打没挨够,欠揍了。 程子佩不禁语塞。 她倒没想这么多,单纯被舞罗衣问住了。 对呀!马市卖马,跟百业会有什么关系? 跟百业会无关,她这个百业会会主凭什么插手? “路遇不平事,自有仗义人。” 程子佩不肯服软,嘴硬道:“五娘了,不是她的人,希望巡防署好好审一审,看看到底是谁胆大包,居然敢嫁祸给王妃。” 五娘即高王妃元氏。 “这么多人指认呢!她不是就不是了?” 舞罗衣冷笑道:“是不是以后干了什么不好的事,我不承认就不是我干的了?” 程子佩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,完全不清楚舞罗衣在笑什么,蹙眉道:“王妃德容兼备,岂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指责的?更由不得无耻人肆意污蔑。” 猫在桌下的风沙哑然失笑。 张嘴扣帽子,风格很隐谷。 不过,舞罗衣是什么出身? 从舞姬干成妾,又从妾干成了主事。 怎么可能被个丁点阅历的丫头绕进去? “你们夫子不是老女人和人一样吗!” 舞罗衣撇嘴道:“我是女人,你是女人,王妃是女人,女人是人,人无耻,你却有德,到底听你的还是听你家夫子的?” 她在江陵出生、江陵长大,尽管高鼻深目一副胡女的脸孔,汉话得可利索了。 还故意用得本地口音,噼啪啪啦一串完。 听着又蛮又脆,不乏凶狠,毫不掩饰自己就是在胡搅蛮缠。 竟然别有一番风情。 风沙差点笑出声来。 程子佩脸都青了,再度语塞,嘴唇动了又动,硬是不出话。 以她的身份,到哪儿不是被众星捧月,何尝让人怼到这份上。 舞罗衣转向季纯道:“这里明明挂着马牌,却允许无茶马榷的交易。一旦交割,马向南送,茶往北运,到时候是我们运茶的运错了,还是你们巡防署缉私不利?” 这番话其实是在,巡防署需要应颉跌茶号之请调查清楚。 就是公事公办的意思。 既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