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回王爷,”文衡说道,“我是没有了!”
说完,斜睨了荣禄、恩承一眼。
荣禄在心里暗暗的问候了文衡的大爷一声,赔笑说道“回王爷,一切擘画明白,卑职这儿,也没有什么了。”
醇王的眼光,转向恩承。
“回王爷,”恩承的声音,还是有一点儿颤抖,“卑职也……也没有了。”
“好罢!”醇王说道,“既然如此,三日之后,王府井大校场,誓师举事!”
微微一顿,两只小眼睛里,放出狂热的光芒来,“定倾扶危,重整乾坤,万世瞻仰!”
离开醇郡王府的时候,荣禄感觉,自己的脑子,还在隐隐约约的“嗡嗡”作响。
车子启动了,微微的摇晃中,荣禄告诫自己赶紧醒过神儿来!赶紧醒过神儿来!
我要赶紧把事情想清楚、想通透!
不然,莫说荣华富贵,烟消云散,一不小心,便会粉身碎骨,死无葬身之地!
首先——姑且不论事情的是非、曲直、真伪,醇王欲“清君侧”,所恃者,神机营耳。对于神机营,高高在上的醇王,是深具信心的;而身为“全营翼长”的荣禄,却晓得,神机营的真实面目,根本不是醇王想像的那个样子。
民间讥讽神机营的“见贼要跑,雇替要早,进营要少”,荣禄也是听说过的,他承认这十二个字,一字不为虚设。
如果有人问神机营能打仗吗?荣禄不晓得该怎么回答,因为他确实不知道答案;如果问题是神机营能打对阵轩军的这种硬仗、恶仗吗?荣禄却可以给出相对肯定的答案打不了——十有八九。
可是,这些话,他不能说给醇王听。
原因非常简单神机营若果真是这样的一副德性,你荣仲华是干什么吃的?你是怎么练的兵?你这个全营翼长,岂非尸位素餐?——不对,说“尸位素餐”什么的太轻了,你根本就是渎职,是欺瞒!——你可是一直说神机营练兵练的“卓有成效”啊?
是,我是一直这么说的——可如果不这么说,我怎么升官啊?
官场之中,瞒上不瞒下,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?
醇王、刘宝第两个,以为神机营长于近战、巷战,按理,这一层,荣禄的看法,应该和醇、刘一致,因为,神机营的训练,就是照着荣禄的“中体西用”的思路进行的,他可以说是“得遂己志”——自己对自己的主张,该有足够的信心吧?
可是——唉!
那份大得醇王赏识的揭帖,是荣禄揣摩醇王的心思、喜好写出来的,在此之前,“中体西用”是个什么东东,他从来没有认真想过;因此,揭帖里边儿的玩意儿好不好用,荣禄心里,其实是没有什么谱儿的。只是,既然得到了醇郡王的激赏,神机营又以此为训练的圭臬,练着练着,荣禄也就朦朦胧胧的觉得,自己的这套东西,挺是那么回事儿的。
如果神机营的对手,是一般的盗贼,荣禄还能够保持这种恍恍惚惚的自信,可是——对手是轩军哎!
他立马就清醒过来了。
轩军——那可是打长毛、打捻子、打回子、打西洋人、打东洋人……战无不胜,攻无不克!
那真正是身经百战、锋镝之余——一个个都是血里、火里滚出来的!
叫神机营去……打长毛、打捻子、打回子、打西洋人、打东洋人?……
算了,算了。
根本无法想象。
还有,若神机营果真做到了他在揭帖中说的,“厚其饷,严其功罪,信明赏罚,将卒联为一心”、“胜必赏、罪必诛”、“无退缩溃散之虞”,等等,也许还可以和轩军一争短长,问题是——
只有一条“厚其饷”,勉强算是做到了;其他的,通通都是浮云啊。
别的不说,就说神机营的陟黜赏罚,什么